隔天。

辛甜到廣播室時, 賴姍和熊靜霞已經到那。

對方一瞧見她和姐姐，本就得意的下巴再次昂起來，滿臉笑容, 眼底帶著十成十的把握。

辛甜覺得奇怪, 跟老師打招呼後，在走廊排隊等候的時間湊到姐姐身邊。

“我剛剛有看到賴姍在對我笑, 太恐怖了。”

“那你對她笑回去？”

“我才不要。”辛甜實話實說：“姐姐不覺得奇怪嗎？我們昨天才再圖書室看見她們兩個丟臉。”

盡早來學校的路上，人多的地方偶爾還能聽到討論圖書館的事。

“一會就知道了。”

辛甜想想也是, 安心準備起稿子, 重覆記憶。

等聽老師喊她, 才將稿子交給姐姐。

老師還是昨天那個老師, 瞧見她手中空蕩蕩還奇怪，一聽是要脫稿, 眼底閃過驚喜。

“那來吧。”

辛甜準備的是民生，二月國家出了一系列有關民生的政策，她簡單挑選了一部分, 結合實際, 聲情並茂地背誦出來，字正腔圓，語言流暢。

五分鐘時間, 卡得剛剛好。

老師沒立刻讓她走，“怎麽想起來以這個角度寫稿？”

辛甜笑著解釋, “我媽媽以前工作的廠子裏, 也有廣播室, 我每次去最喜歡聽的就是故事。”

其他的就沒再多說。

老師點點頭, 有點明白了意思, 說是故事又不單純是故事, 結合時政，成為廣播室固定的播出項目，好像也不錯。

他思索著，叫了下一個。

辛甜和姐姐經過時，跟她說了聲加油，動作輕輕的關上門。

外頭，賴姍還惦記著昨天丟的人，想到一會辛甜落榜的失落表情，心裏就痛快，倒是難得沒再去譏諷她。

辛蜜耽誤的時間有點久，她是最後一個。

賴姍見門打開，第一時間上前去，以為能聽到答案，誰知道……

“結果明天會貼在廣播室門口的小黑板上，你們記得查看。”

賴姍沒想到會這樣，“老師，現在沒辦法決定嗎？”

“不要著急，等通知吧。”

說罷老師鎖上廣播室的門，帶著幾個人的手稿離開。

賴姍沒看到笑話，氣呼呼道，“等著瞧吧。”

辛甜忽略她，問姐姐，“你的雙專業……”

賴姍終於忍不住，“你們還沒看公告嗎？學生會成立後，廣播室歸學生會負責，避免耽誤學生學習，雙專業都只能選擇一門感興趣的社團參加，辛蜜，你成績這麽好，我們這一屆全校第一，就不想加入學生會。”

辛甜楞住。

廣播室和學生會比，那自然是學生會更好，那是實打實能寫到檔案上成就。

怪不賴姍這麽開心，是篤定姐姐會放棄。

熊靜霞在旁邊補充，“其實辛蜜姐不在也別擔心，我們會幫你照顧好辛甜的。”

辛甜聽得頭皮發麻，她怎麽覺得更像是威脅？

辛蜜嗤笑，“你們這麽自信兩人都能進？一共應聘的人也有十來個，就算我退了，廣播室只要三個名額，你們占多少？數學沒學過概率？”

熊靜霞第一時間反駁，“我們當然有自信，你不用在這挑撥離間。”

辛蜜點頭，“這麽自信？你朋友好像沒那麽自信。”

辛甜也看了眼賴姍，對方趕忙回神，說了和熊靜霞同樣的話，卻明顯沒太多底氣。

……

隔日，辛蜜一語成讖。

公告上公布了錄選的三個人，分別是：陸讓（組長）辛甜（組員）熊靜霞（組員）

其他人帶著失望離開，只辛甜和賴姍，一個詫異一個懵逼，異口同聲地問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

姐姐像是知道結果，今天陪辛甜來的是陸讓。

她回頭問，“你怎麽時候參加的考核？我都沒看見你。”

陸讓解釋，“昨天第一個，趕在第一節 大課前。”

辛甜：“你為什麽會被選上呀？”

陸讓：“你這語氣會讓我以為你不希望我成功。”

辛甜皺鼻子，“你又胡說，我只是奇怪，你和姐姐一樣都報……”

“我沒有。”陸讓斟酌道，“原先是想報考，發現有大課重疊，就決定托爺爺的福，直接找家屬院的教授開小竈，我記得你下午沒課，能陪我出去一趟嗎？”

“是沒課。”辛甜用眼神詢問幹嘛。

“要準備拜師用的六禮，上門不好空手。”

辛甜這會也提他開心，“你拜的哪位老師呀？”

“你也認識的，就是爺爺隔壁的蔡老師愛人。”

“你第二專業選了什麽？我都還沒聽你說過。”

“是英語，曹老師的愛人的封教授曾經有過長達八年的劉洋經歷，英語已經熟練到成為第二語言。”

“哇。”不過哇完想到前些年有留樣的人都很苦，“你和姐姐好像，第二專業都選了語言，你說我要不要也學一學？”

“別把自己逼得太緊，看喜歡，不喜歡沒必要學。”

“你不是因為喜歡？”

陸讓沒回答，因為兩人的談話被隔壁的聲音給打斷了。

賴姍扯著熊靜霞正在爭吵，兩人在爭為什麽。

熊靜霞開始還會好好哄著，後來脾氣上來直接推開賴姍，破罐子破摔了。

“當然是因為我比你好。”

辛甜不喜歡被人找茬，也沒習慣看別人吵架。

沒課的她決定早點離開，“不是要去買六禮，走吧。”

陸讓輕笑，緩步中透露，“想知道為什麽選熊靜霞而不是賴姍嗎？”

辛甜好奇，“你知道？”

陸讓點頭。

他根本沒走多遠，這話自然讓後頭爭吵的兩個人聽見。

賴姍屏住呼吸，熊靜霞想打斷。

陸讓沒給機會，“就，其實看看稿子就能明白的。”

他說得含糊，出了走廊站在太陽下才直言，“熊靜山的稿件中，引用了賴姍的稿件內容。”

辛甜奇怪，“賴姍又不是大家，怎麽還引用……她抄襲！”

……

蘇州城內還保留著古韻。

六禮這種傳下來的俗禮，老字號的副食品店裏，就有備好成套的。

除了六禮，還有結婚的喜餅喜盒。

辛甜看完覺得還挺省事，瞧了眼，長樂食品加工廠。

哦，爸爸那食品公司的老對頭。

無法，蘇州城同寧市挨著，中間一些生產隊有時候都矛盾，自己到底屬於哪一邊，以至於食品公司搶占市場，多少都會有摩擦。

辛甜還瞧見了水果罐頭。

她順便問一句服務員，“有肉罐頭嗎？”

“沒貨，基本上只有供銷社送貨那天才有。”一到就被搶光。

肉罐頭保質期長，不管是送禮還是路上帶著吃，都特別方便的。

陸讓那邊付了賬，見辛甜盯著水果罐頭看，伸手拿了兩罐她喜歡吃的橘子和黃桃。

辛甜啪一下按住他手，“不準買！”

他才不要給對頭創造利潤，“我家裏還有黃桃和荔枝，你要是想吃我回去做給你和陸爺爺吃，不要買了，又貴又不好吃。”

陸讓挑眉，後知後覺想到什麽，順了她的意。

“其實我就看看，食品店裏頭的罐頭種類還挺少的。”

“因為水果不好放。”

“辛蜜不是有認識的水果批發？”

前年冬天供應國營飯店的事，陸讓是知道的。

辛甜搖頭，“對方除了姐姐，誰都不合作，姐姐現在學業很忙的。”

兩人並肩走在街上，路邊樹木遮住陽光，倒是驅散幾分炎熱。

辛甜路過一間的琴房，想到說：“我寒假在家跟爸爸學了拉二胡。”

“？”

二胡？

辛甜點點頭，想到還欠陸讓一份禮物。

走過一段路後，借口去公廁讓他等了一會，跑進琴房，看著裏面琳瑯滿目的各種琴，選了最不起眼的口琴，也是唯一能自己付錢買得起的。

她說要送人，服務員見她喜歡，主動給打個包裝。

準備時，辛甜又惦記起賺錢來，做什麽能賺錢呢？

包裝半路，後門被推開，一個到她腰高的小男孩跑出來。

“媽媽，這題我不會。”

“等爸爸回來，讓爸爸教你好不好？”

“可爸爸回來好晚。”

辛甜歪頭，是小學奧數的題。

“這題我會，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哦？”

“你？”小男孩半信半疑。

辛甜說：“我買了東西還在包裝，可以輔助你。”

題目被遞過來，服務員笑著說感謝，手上包裝更精細認真幾分。

題在辛甜看來很簡單，她第一遍用的是習慣解法，小男孩一頭霧水顯然聽不懂，明白後又換了一種，小男孩立馬上道，剩下的順著思路自己就想到辦法。

還挺聰明的。

服務員笑著將東西遞出去，“真是謝謝你，我沒上過今天學，他爸爸工作又忙，你是住在附近的嗎？”

“不是，來玩的。”

服務員有點遺憾，“我還想著，如果住在附近請你幫我兒子補補課呢。”

她不識字，也能感覺出一二來。

眼前小姑娘講題時特別厲害。

小男孩已經被征服，也期待起來。

辛甜聽她說一塊錢一小時，每天兩小時，楞住了。

要知道，她爸爸辭職前，工資才漲到六十一個月。

一天兩塊錢，就算補習一半時間也能賺個三十塊，好機會呀。

不過，“我可能要考慮考慮，我還有朋友在外面等我。”

服務員點頭，“理解，如果你願意隨時能來店裏找我，我們一家就住在樓上。”

辛甜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，這店是私人的。

怪不得裝修這麽新。??G

服務員……不，應該是老板娘擡起頭來，臉上露出笑容來。

“你回來了，我剛剛還跟兒子說你在忙，等不到回來教他做作業，你這就回來了。”

辛甜順勢告辭，一轉身，楞在原地。

記憶中原本有些模糊的一張臉，逐漸同眼前西裝革履的人重疊。

她下意識又回頭看了眼收銀臺旁站著的小男孩。

小學三年級，至少七八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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